又咸又不上进的未然

【原创】翠羽孔雀

【主题是“路”。去年语文报杯的获奖作品，省三等奖，教室坐我左手边的妹子是拿全国一等奖的大佬。瑟瑟发抖……

奖状把我的名字打错了，绝望……】

“游秋源？”

听闻有人直呼其名，老人循声望去，视线所及为一提灯者。

“你是……无常？”他蓦然恍然，魂魄离体，老人已是驾鹤西去之人。面前提着灯的人，怕是来接他走的。

“吾只为亡魂引路，不夺生魂。”引路人摇了摇头，提起灯照向脚下通向的路，“汝阳寿已尽，当归轮回，可有心愿欲留？”

“我还有很多事没完成……”老人皱眉为难，环视居住大半生的屋中，凝聚心血的作品上，昂首的翠羽孔雀栩栩如生，“还不能跟你走。”

引路人面色如常：“心愿为何？”心愿未了是常有的事，引路人也是习惯了这。

“我的棉花画，我还想看看它走回正规。”老人的目光留恋在屋中的画上，棉花扎成的孔雀停在桃花枝头，华丽夺目的尾羽旁粉色的花如烟，在花团簇锦中孔雀回首，眸光灵动，恰是回眸间惊鸿一瞥。

老人望着孔雀感慨万分，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的一生：“七十多年就这么走完了，和人一样起起落落的，还有这棉花画啊。”

引路人没有打断他，有些老者在絮絮叨叨说完自己一生后，大多是心甘情愿地跟他一起走了。

现在，引路人只需做一位倾听者，听听他一生走过的路。

老人出生在一个贫寒的家庭，父亲在卖菜同时给人扎马灯，因此接触到了不少名著故事，奠基了他的艺术之路。家里望子成龙，省吃俭用供他读了几年私塾，后来跟着母亲去了绣坊做了个学徒。

与棉花结缘是在解放后，老人成了名弹棉匠做起翻新被，以前在绣坊学到的技能派上了用场，别出心裁的在棉被胎上铺缀吉祥的图案。顾客们惊异于图案的精妙，旧棉花做成的翻新被因得卖得比新棉被还好。

棉花上的艺术创作，他感觉自己仿佛开启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，一条广阔的大路就在他脚下。

再后来，他在市中心开了店铺，为了装饰门面他做了些棉花扎成花鸟走兽——这成就了后日棉花画的前身。一次作品《猫》的送展，更是成就了政府命名“棉堆画”的荣誉。

一时间学做棉堆画的人云集，老人更是潜心研究起了棉花作画的艺术。

然而十年动乱来了，老人来到乡下重操弹棉匠旧业，然热情依旧，不忘棉花画的创作。待到动乱过去，他响应国家号召，复兴棉堆画创作小组，创新技艺把作画艺术推向更为精深的境界。

多次获奖的棉花画刹那名誉海外，市场不断扩大的同时国内众多媒体争相报道，棉花画转瞬家喻户晓。数十家棉花画厂拔地而起，这些做工精美的棉花画远销海内外。

老人在回忆中不禁感慨，那真是最风光的日子。他下意识看了看屋中的那只孔雀，翠亮细腻的尾羽分毫毕现，乌亮的眸仿佛能映出老人当年的风华正茂。

好景不过十年光景，棉花画厂间的恶性竞争和大众审美的变化，棉花画即使又推出了许多新技术，仍然抵不过斗转星移。众多棉花画厂无以为继，现在只剩几家在苦苦支撑。怕是老人一走，棉花画也是山穷水尽了。

“胜败兴衰，天道左右。”引路人听闻老人的叹息，适时出声安慰道，“风水轮转，金玉自会发光。”

见老人目光留恋于那只生动的孔雀上，引路人想起了往前的一位古来稀的老者，他在得知自己已是一缕亡魂后，曾从事漳绒制作的老者凝望着织具不曾做声。

他是当地最后一位会织漳绒的人，不愿这项从老祖宗传来的技术就这么消失。直到近年由政府出资保护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，老人才了结心愿，与引路人去了轮回路。

许久老人才回过神来，喃喃声低似长久的叹息：“我真是不甘心呐，棉花画就这样走到了路的尽头。”

“何了心愿？”

老人默然，在长久的沉吟后轻声道：“孔雀重跃高枝。”像是为了一个渺茫的心愿祈祷。

引路人看了看那只高枝上回首的孔雀，这亡魂一时半会怕是无法送去轮回了。


后记：自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产业衰败以来，棉花画几乎一蹶不振。到了04年央视节目中，在一位外国友人的家中棉花画才重回人们的视线。

现在棉花画只剩一位制作者，然而漂染后的彩色棉花和粘贴用的桃胶已无生产，再难寻匿作画的材料。

棉花画难以为继。

文末笔者只望，它不似烟花易冷，昙花一现。




【因为先有电子稿后抄纸稿，结尾及一些细节和交上去的那篇不一样，后记也没有抄上去。原定标题是心愿未了，感觉太俗了，改了个没有亮点起码没那么俗的标题。

大概是想表达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心愿，最初的思路是从漳缎开始的，明明是在漳州发源的东西，却是在漳州绝迹，被他乡拯救。

对啦我是漳州人，闽南话不标准的闽南人。甘霖娘鸡掰这连起来是一句完整的骂人的话，意思是cnmgb。好孩子不要讲哦！

文章是真实故事改编，参考了度娘提供的游秋源老先生的生平，那幅翠玉孔雀不是老人的获奖作品，是老照片里老人背后挂在墙上的。他的获奖作品我找不到图。

现在唯一的继承人是老先生当年的徒弟之一，这篇的灵感来自我外婆，因为那位继承人是她的熟人。

那位制作漳绒的老人，原定是这篇的主角，但有关他的资料太少了……

提灯者是我某个坑的设定，这是一个以冥为姓的种族，他们本体都是黑猫，能化人形。他们居住在轮回边，不参与世事，标准的中立党。

这篇的提灯者其实是个小姐姐，叫冥如月。】